点儿,射击没有充分把握,他又往上爬了一截,爬到了石块间只有很少一点草的地方。羚羊
安静地在雪原上走着,他急匆匆地赶着。密云沉了下来,笼罩住他的四周。突然,他站到了
那尖峭的石壁前面。开始下起大雨来了。
他感到像着了火似的口干,他的头发热,而身体的其余部分却都是凉的。他摸摸猎袋,
袋里已经空了。在他气冲冲地爬上山来的时候,他没有想到这事。他从来不生病,现在他却
有了生病的感觉。他累了,他很想倒下去睡一觉。然而,四周都在淌水。他想振作一下,可
是,眼前的东西都在奇异地晃动。就在这时,他突然看到了他从来没有看到过的东西,一所
新搭起来的矮小屋子。屋子依着峭崖,门口站着一个年轻的姑娘。他以为那是校长的女儿安
奈特,那位他有一次跳舞时曾吻过的姑娘。然而,那并不是安奈特,不过他曾经见到过她,
或许是在格林德尔瓦尔德,那天晚上,他们在因特拉克参加完射击比赛之后回家的时候。
“你是怎么到这里来的?”他问道。
“我在家里呀!”她说道。“我在看守我的羊群!”“你的羊群,你的羊群在哪里吃
草?这儿只有雪和山石!”“你倒是知道得很清楚!”她说道,笑了起来。“这后面往下一
点,有一片很好的草地!我的山羊便在那里!我看羊看得很不错!我连一只也没有丢失过!
我的就是我的!”
“你胆子挺大的!”鲁迪说道。
“你也一样!”她回答道。
“你有奶,给我一点喝喝!我渴得受不了啦!”
“我有比奶还好的东西!”她说道,“我给你!昨天有一些旅客跟着他们的向导来过,
他们忘带了半瓶酒。这种酒,你一定从来没有喝过。他们不会来取的,我也不喝,你喝
吧!”她把酒拿出来,倒在一个木碗里,递给了鲁迪。
“这酒真好!”他说道。“我从来没有尝过这种能使人感到暖和的烈性酒!”他的眼睛
开始闪亮,他身体里产生一种活力,一种热烈的感情,就好像一切悲伤和压抑都被驱散了似
的。他的身体里有一种不安,新鲜的人性在躁动。
“可是她就是校长家的安奈特呀!”他喊了起来。“吻我一下!”
“好的,把你手指上戴的那个漂亮戒指给我!”
“我的订婚戒指!”
“就是!”姑娘说道,又把酒倒进碗里,把碗放到他的嘴唇边上,他把酒喝了下去。他
的血液中涌流着生命的欢乐,他觉得,整个世界都成了他的。为什么要折磨自己呢!一切东
西都是为了供我们享受、让我们幸福的。生命的泉流就是欢乐的泉流,随它摆布去,随它飘
去,这便是幸福。他瞅着那个年轻姑娘,她是安奈特却又不是安奈特,更不像他在格林德尔
瓦尔德遇见过的他把她叫做魔幻的那个。山上这位姑娘清新得像刚下的雪,丰满得像杜鹃
花,轻盈得像一只小山羊。但是却还是用亚当的肋骨做的⒇,像鲁迪一样是人。他用胳膊将
她搂住,望进她那奇异的清澈的眼中。只一秒钟的时间,是的,就在这一瞬间,怎么说明白
呢,用话来说明白——存在他体内的是精灵的还是死神的生命?他是被举高了还是被投掷到
那深邃、窒人至死的冰渊中,不断地落,永远地往下落呢?他看见冰渊像一片深绿的玻璃。
无止境的深壑在他的四周张着大口,水滴声似铃声,还有像珍珠一般的清亮的水珠,闪着浅
蓝色像火焰一样的光。冰姑娘吻了他一下,那一股寒气浸透了他的全身,冲进了他的额头。
他痛苦地叫了一声,挣脱出来,踉跄跌倒下去,眼前一片漆黑。但是,他仍然又把眼睛睁
开。邪魔使过了魔法。
阿尔卑斯山的姑娘不见了,那隐约的屋子不见了。水顺着光裸的石壁往下滴淌,四周全
是雪。鲁迪被冻得浑身颤抖,全身湿透了。他的戒指,芭贝特给他的订婚戒指,不见了。他
的枪躺在他身旁的雪地上,他拾起它来想放枪,枪打不响。湿润的云块像结实的雪块一样充
斥着山峡,晕眩的精灵坐在那里瞅着这无力的牺牲品。在她的下面很深的山谷里传来一阵声
音,就像一大块山石落了下去一般,把一切挡住它坠落的东西都击得粉碎,都摧毁掉。
但是,在磨坊那边,芭贝特坐在那里哭泣。鲁迪有六天没有去那里了。是他的不对,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