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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前位置:主页 > 古典名著 > 太平广记 > 卷第四十六 神仙四十六
白幽求

  白幽求  

  唐真元十一年,秀才白幽求,频年下第。其年失志,后乃从新罗王子过海,于大谢公岛,夜遭风,与徒侣数十人为风所飘,南驰两日两夜,不知几千万里。风稍定,徐行,见有山林,乃整棹望之。及前到,山高万仞,南面半腹,有城壁。台阁门宇甚壮丽。维舟而升,至城一二里,皆龙虎列坐于道两旁,见幽求,乃耽耽而视幽求。幽求进路甚恐惧,欲求从者。失声彷徨,次于大树。枝为风相磨,如人言诵诗点。幽求谛听之,乃曰:“玉幢亘碧虚,此乃真人居。徘徊仍未进,邪省犹难除。”幽求犹疑未敢前,俄有朱衣人自城门而出,传敕曰:“西岳真君来游。”诸龙虎皆俯伏曰:“未到。”幽求因趋走前,见朱衣人不顾而入。幽求进退不得。左右诸龙虎时时目幽求,盘旋次。门中数十人出,龙虎奔走,人皆乘之下山。幽求亦随之,至维舟处,诸骑龙虎人皆履海面而行。须臾没于远碧中。幽求未知所适。舟中具馔次。忽见从西旗节队伍,仅千人;鸾鹤青鸟,飞引于路;骑龙控虎,乘龟乘鱼。有乘朱鬣马人,衣紫云日月衣,上张翠盖,如风而至。幽求但俯伏而已。乃入城门。幽求又随觇之。诸龙虎等依前列位。与树木花药鸟雀等,皆应节盘回如舞。幽求身亦不觉足之蹈之。食顷。朱衣人持一牒书,谓龙虎曰:“使水府真君。龙虎未前。”朱衣人乃顾幽求授牒。幽求未知所适。朱衣曰:“使水府。”以手指之。幽求随指,而身如乘风,下山入海底。虽入水而不知为水,朦胧如日中行。亦有树木花卉,触之珊珊然有声。须臾至一城,宫室甚伟,门人惊顾,俯伏于路。俄而有数十人,皆龙头鳞身,执旗仗,引幽求入水府。真君于殿下北面授符牒。拜起,乃出门,已有龙虎骑从。俨然遂行,瞬息到旧所。幽求至门,又不敢入。虽未食,亦不觉馁。少顷,有觅水府使者,幽求应唯而入,殿前拜,引于西廊下,接诸使下坐,饭食非人间之味。徐问诸使中:“此何处也?”对曰:“诸真君游春台也。主人是东岳真君。春夏秋冬各有位,各在诸方,主人亦随地分也。”其殿东廊下,列玉女数百人,奏乐。白鹤孔雀,皆举翅动足,更应玄歌。日晚乃出殿。于山东西为迎月殿,又有一宫观望日。至申时,明月出矣。诸真君各为迎月诗。其一真君诗曰:“日落烟水黯,骊珠色岂昏。寒光射万里,霜缟遍千门。”又一真君诗曰:“玉魄东方开,嫦娥逐影来。洗心兼涤目,光影游春台。”又一真君诗曰:“清波滔碧乌,天藏黯黮连。二仪不辨处,忽吐清光圆。”又一真君诗曰:“乌沉海西岸,蟾吐天东头。”忘下句,其余诗并忘之矣。赋诗罢,一真君乃命夜戏。须臾,童儿玉女三十余人,或坐空虚,或行海面,笙箫众乐,更唱迭和,有唱步虚歌者,数十百辈。幽求记其一焉。词曰:“凤凰三十六,碧天高太清。元君夫人蹋云语,冷风飒飒吹鹅笙。”至四更,有绯衣人走入,鞠躬屈膝白:“天欲曙。”唯而趋出。诸君命驾各辞。次日,昨朱衣人屈膝言曰:“白幽求已充水府使,有劳绩。”诸真君议曰:“便与游春台洒扫。”幽求恓惶,拜乞却归故乡。一真君曰:“卿在何处。”对曰:“在秦中。”又曰:“汝归乡何恋恋也?”幽求未答。又曰:“使随吾来。”朱衣人指随西岳真君。诸真君亦各下山,并自有龙虎鸾凤,朱鬣马龟鱼,幡节羽旄等。每真君有千余人,履海面而行。幽求亦操舟随西岳真君后,自有便风,迅速如电。平明至一岛,见真君上飞而去。幽求舟为所限,乃离舟上岛,目送真君,犹见旗节隐隐而渐没。幽求方悔恨恸哭,而迢迤上岛行,乃望有人烟,渐前就问,云是明州,又却喜归旧国。幽求自是休粮,常服茯苓,好游山水,多在五岳,永绝宦情矣。(出《博异志》)

  【译文】

  唐真元十一年,秀才白幽求,多年赴试不第。那年赴试又落了榜,后来就跟着新罗王子过海游览,在大谢公岛,夜里遇上大风,他和几十个与自己情况类似的人一起被风飘走,他们所乘的船象骏马疾行一样,在海里走了两天两夜,也不知走了几千里还是几万里。风稍稳定,船走得慢了,看见有山林,就调整船的航向,向那里驶去。等到船到它的前面一看,山高万仞,南面半山腰,有城墙,台阁门宇都很壮观华丽。白幽求拴好船往上攀登,在到达城还有一二里的地方,都有龙虎列队坐在道的两边。看见白幽求,就全神贯注地看着白幽求。白幽求前进的道路令人恐惧,想要请求跟随的人帮助,结果是脱口而出,但又盘旋不敢上前,在大树下徘徊。树枝被风吹动,相互磨擦发出的声音,象人说话朗诵诗歌的声音。白幽求仔细听它说的是什么。是说:“玉幢横贯在浅蓝色的空虚,这里是仙人居住的地方,游移不定仍旧不前进,不正当的内省还是难去掉。”白幽求听了之后,还是犹疑不敢向前。一会儿,有一个穿红衣服的人从城门出来,传达命令说:“西岳真君来游览。”众龙虎都俯身伏在地上说:“还没到。”白幽求趁机小步快跑向前,只见穿红色衣服的人头也不回就进去了。白幽求进退不得,左右众龙虎又一刻不停地看着白幽求。白幽求正在徘徊,门里出来几十个人,龙虎奔跑,那些人都骑着它们下山去了。白幽求也跟着他们。到白幽求拴船的地方,那些骑龙虎的人都踩着海面往前走,不一会儿,消失在远方碧绿的海面上。白幽求不知道到什么地方去好。正在船中吃饭中间,忽然看见从西面来了一队打旗帜和符节的队伍,将近有一千人。在队伍的前面,有鸾鹤青鸟飞行引路,这些人有的骑龙骑虎,有的驾龟驾鱼,其中有一个人驾着红鬣马,穿紫云日月衣,头上张开着一顶青绿色的车盖,象风一样快的来到。白幽求只得俯身伏在地上,一动不敢动。来的大队人马进入城门,白幽求又跟在后面偷看他们。众龙虎按照以前的位置列队,和树木花草鸟雀等一起,都和着拍节周旋进退,象舞蹈一样。白幽求也身不由己地手舞足蹈起来。过了吃顿饭的工夫,红衣人手拿着一公文,对龙虎说:“到水府真君那里去。”龙虎没有上前。红衣人于是看着白幽求,示意他接受公文,白幽求不知到哪儿去。红衣人说:“出使水府。”红衣人用手指着前方,白幽求随着红衣人所指,身子象乘风一样,下了山进入海底,虽然进入了水中,但却感觉不到有水,朦胧之中好象是在白天行走,也有树木花卉,碰它们发出佩玉之声。一会儿,到了一座城,城里宫室很雄伟。守城门的人吃惊地看着,然后俯身伏在路旁。不一会儿,有几十个人,都是龙头身上长满了鳞,手里持握着旗帜棍棒,引导白幽求进入水府。真君在大殿下面朝北接受符牒。白幽求参拜完起来,就出了门,这时已有龙虎可以乘骑,并有随从跟着,庄重整齐地顺利通行。眨眼之间来到原来的地方,白幽求到了门口,还不敢进去。他虽然没吃什么,但也不觉得饥饿。一会儿,有人寻找水府使者,白幽求一边答应一边走了进去,先到殿前参拜,后被引导到西廊下,接着众使者之下就坐。所用饭食都不是人世间俗人饭食的味道。白幽求问众使者中的人,这是什么地方。回答说:“这是各位真君的游春台。主人是东岳真君,春夏秋冬有彼此不同的位置,各自在他自己的方位,主人也各自随着地方进行分配。”那殿东的厢房下,排列玉女几百人。奏乐,白鹤孔雀抬起翅膀,挪动足爪,再应和深奥玄妙的歌曲,翩翩起舞,天晚了才出殿,在山的东面和西面是迎月殿,还有一个宫观是望日用的。到了申时明月出来了,各位真君各作迎月诗,其中一个真君的诗说:“日落了云烟和水都变成了深黑色,骊珠的颜色是否会无光呢?寒冷的月光射出千万里,好似白霜遍及千家门。”又一个真君的诗说:“月光从东方开始升起,仙女嫦娥追逐影子来,柔媚的月光爽心又悦目,月光影子布满游春台。”又一个真君的诗说:“金乌落山清清的波涛成了青绿色,隐藏在深黑色中的天与它紧相连,在那天地分辨不清的地方,忽然吐出光芒明晰的圆月。”又一真君的诗接着说:“金乌沉入大海的西岸,蟾光从天的东头吐出。”忘掉了诗的下一句,其余的诗一起都忘掉了。赋诗结束,一个真君就命令表演夜戏。一会儿,童男玉女三十多人,有的坐空虚,有的走海面,笙箫管弦鸣,互相唱和。有唱步虚歌的,所有的不下几十几百人。白幽求记得其中有一首歌,歌词说:“凤凰三十六,碧天高太清,元君夫人踢云语,冷风飒飒吹鹅笙。”到了四更天,有一个穿红衣服的人走进来,鞠躬屈膝说:“天要亮了。”听到真君的吩咐后,一边答应一边小步退出。众真君命令起驾各自告别休息。第二天,昨日那个穿大红衣服的人屈膝对众真君说:“白幽求已经充当水府使,有功劳。”众真君商议说:“就授予他游春台洒扫。”白幽求烦恼不安,叩拜乞求退归故乡。一个真君说:“你家在什么地方?”白幽求回答说:“在陕中。”真君又说:“你要回归故乡有什么恋恋不舍的呢?”白幽求没有回答。真君又说:“让他跟我来。”穿大红衣服的人指着西岳真君让白幽求跟着西岳真君走。众真君也各自下山,并自己有龙虎鸾凤、朱鬣马龟鱼和各种旗帜符节等。每个真君都有一千多人,踩着海面行走。白幽求也驾着船跟随在西岳真君后面,自然有便利的风,速度快如闪电。天大亮的时候,到了一个岛屿,只见西岳真君飞上天走了,白幽求因为受船限制,不能飞升,于是,离开船上了岛,目送西岳真君,还可以隐隐约约看见旗帜符节直至渐渐没了。白幽求方才悔恨大哭,但已经晚了。因而只得沿着遥远曲折的路往岛上走。走了很长时间,才看见有人烟,慢慢地走上前去询问这是什么地方,人家说是明州。白幽求又高兴回到了故国。白幽求从这以后停止吃粮,经常吃茯苓,好游山玩水,多半在五岳活动,根本不再想做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