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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魂悠悠

        先生过世已两年多了。每当想起他,心头便会涌起无限波澜,有几分酸楚,也有几分悲痛。

        先生姓王,长得挺帅,颇有书卷气。

        先生教历史。平素里虽然寡言,但每堂课上,总生动别致, 滔滔不绝。也不用带书,事件的梗概乃至细节他都能倒背如流,如数家珍。每每兴致所至,还旁征博引,上至天文,下至地理,或是真善美在这里展现,或是先哲、伟人的思想、发明成果在这里重演。听先生的课,有如清泉在心间流淌⋯⋯

        先生曾在苏州求学四载,能说一口流利的苏州话。有时候,上课也讲上几句;平素却最爱说:“怪道哉,好白相的来!终究为啥体啦?”

       先生有自己的生活方式。在我的印象中,他几乎没串过门,也极少与人闲聊。闲时,只读书看报或拉二胡⋯⋯也间或去市场买买菜。先生治学、治教严谨,于己几近于苛刻。印象中,他仅仅迟到过一次,也就那么几分钟,然而他却向学生深深检讨,且主动向学校领导“交待”,扣发当月的奖金。

        先生体弱多病,家境也不好,在学校可以称得上标准的“困难户”了。可先生却很少接受“救济”。学校住房紧张。好不容易新修了一幢教师住宅,按资历,先生是可以住新房的了,可他竟毫不在意,直到有人告诉他新房已分定而没有他的份时,他也只一怔,嘴里叨叨道:“怪道哉⋯⋯终究为啥体啦?”一家三口,硬是挤在一间阴暗潮湿的小屋,直到他住进医院。先生得的是癌症。

        先生的最后一课最令人感动。他的声音似乎从未如此地高昂过,沙哑的份儿也越发浓了。有人劝他请假,他偏不依,踉踉跄跄地走进了课堂,站定在讲台上,面朝着50 张熟悉的面孔,使出浑身的气力来讲。那是记忆中最长的一课,铃声响过一遍又一遍,他似乎没有听见;外面站着另一位先生,他似乎没看见。而他讲课又是那般吃力,对这一切,同学们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大家明白,先生多么希望能在有生之年,多传授一些知识⋯⋯到后来,那声音极像是歇斯底里的呐喊。他脸上的汗早淌成了小河,嘴巴哆哆嗦嗦的,忽儿闭上眼睛,一头栽倒在讲台上⋯⋯

        先生去了,临终前他挂念着妻子,挂念着他那幼小的孩子,也挂念着他的学生,挂念着那场考试——“及格了没有?”——这是他最后一句话。

先生死时仅30 出头,有人评价说,先生其实很傻,工作太投入,他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也有人为他写了一首《毋忘草》的诗,其中几句是这样的:一朵圣洁的栀子花/在怒放的时候/突然被风暴摘去/不能重返枝头/已枯毙/但那用香郁聚成的记忆/并不肯死去/还留在这储褐色的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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