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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桑神奇的故事之斩女妖

有个青年叫潘修斯。他是希腊神话中主神宙斯和达那厄的儿子。达那厄是希腊神话中阿克里休斯王的女儿。有一个乩示对阿克里休斯预告说,他将被他的外孙所杀。后来,达那厄生了潘修斯,他就把她母子俩放在一只大箱子里,钉上盖子,投入大海,任箱子漂浮而去。汹涌的波浪使这箱子上下颠簸,达那厄把孩子紧紧抱在胸口,害怕一个大浪会把他们埋在浪头下面。可是箱子向前漂去,既没有沉,也没有翻。到夜里,箱子漂近一个岛屿,被一个渔夫的渔网缠住。渔夫把箱子捞起,放在很高而且很干燥的沙滩上。这个岛叫做拉法斯。而拉法斯是爱琴海中的一个小岛,由国王波列但克梯士统治。他恰巧是这个渔夫的兄弟。

这个渔夫,是个绝顶仁慈和非常正直的人。他对达那厄和她的婴孩极其和善,一直细心地照顾他们,直到潘修斯成为非常强壮非常敏捷,并且各种武器样样精通的英俊青年。

波列但克梯士国王可不像他的渔夫兄弟那样仁慈和善,而是生性极端的邪恶。最初他见到从大海中漂泊而来的大箱时,还以为里面装有什么财宝呢,后来知道是两个异乡的人时,并不欢迎。多年以后,当潘修斯长大了,他就决定派潘修斯去执行一项极其危险的任务,以便使这个年轻人在执行任务中被杀死,然后再对达那厄本人进行谋害,用心可谓狠毒。这个恶心肠的国王费了很多心思考虑这件事,最后,他终于想出一个计谋,而施行后的结局肯定会使他如愿以偿。于是,他就招潘修斯来见他。

“潘修斯,”波列但克梯士装出带有狡诈微笑的面孔,对他说,“你已经长大成人了。你和你的母亲从我和我那可尊敬的渔夫兄弟那里,得到了很多的好处,我想你不会不有所报答吧。”

“陛下,”潘修斯回答:“我甘愿冒生命危险来报答您。您有什么吩咐,就请说吧。”

“那好,那好!”国王继续说道,嘴角上依旧带着那狡猾的微笑,“我请你去冒一次小小的险,而且,由于你是一个勇敢而有魄力的青年,你一定会把这个可以使你出名的机会,看作是一件非常幸运的事。你知道,我想同美丽的希波德玛埃公主结婚,而照传统的规矩,我要送给新娘一件稀有的珍品作为礼物。说实在的,我开始想不出一件足以博取像她那样高贵而又优雅的公主的欢心的礼物。但是,今天早晨,我突然想出一件特殊的礼物。”

“我能为陛下弄到它吗?”潘修斯热切地大声说道。

“你能够的,要是你确实是像我所相信的这样有为勇敢的青年的话。”波列但克梯士国王回答道,一面装出极为仁慈的样子,认真地说:“这要难为你了,我想要送给希波德玛埃新娘的礼物是女妖梅杜沙那以毒蛇作为发绺的头。我只有依靠你,亲爱的潘修斯,相信你能够去把它弄来。”

“我明天早上就动身去。”潘修斯毫不犹疑地回答。

“请快去吧,我的英勇的青年侠士,”国王应道,“还有,潘修斯,当你砍下女妖头的时候,要做得干净利落,一刀了事,这样不至于破坏了她的外表。你必须完美无缺地把它带回来,以此迎合美丽的希波德玛埃公主高雅的情趣。”

潘修斯离开了宫殿。当他刚一走出去,国王就大笑起来。他看到这个年轻人心甘情愿地自取灭亡,觉得很傻,而感到自己的阴谋即将得逞,又非常得意。

潘修斯要去割下毒蛇盘发的梅杜沙的头的消息,很快传开来了。人人都非常高兴。因为这岛上大多数居民都像国王一样邪恶,他们乐于看到达那厄和她的儿子受到灾祸。这个岛上唯一善良的人是那个渔夫。因此,潘修斯一路走去,身后的人们指手画脚,做着鬼脸,彼此挤眉弄眼,并且毫无顾忌地大声叫喊着:

“嗬,嗬!大家等着看吧,”他们嘲笑道,“梅杜沙头上的蛇将会狠狠地咬他,他将死无葬身之地了。”

且说那个时候,此地有三个活生生的女妖,它们是创世以来,最最古怪最最可怕的妖怪。人们简直不知道该称呼它们是哪一种动物或者妖怪。它们是三姐妹,名字叫爱修斯、尤耶尔和梅杜沙,只有最后一个能被杀死。它们有点儿像女人的样子,但实在是一种非常可怕的恶毒的怪物。它们每个头上长的不是一绺一绺的头发,而是上百条的巨蛇,全是活生生的,扭转着、蠕动着、蜷曲着,口中伸出有毒的蛇舌,舌尖是叉状的毒刺!女妖的牙齿是可怕的长獠牙;它们的爪是铜的;它们遍体都是鳞甲,这些鳞甲虽不是铁片,可是十分坚硬,不可穿透。它们还有光彩夺目的翅膀,翅膀上的每根羽毛都是闪闪发亮的金子,因此,当女妖们在阳光下飞翔的时候,就会使人眼花缭乱。

但是,当人们偶然瞥见高空中它们的翅膀闪烁的亮光时,就得赶快跑开或者躲藏起来。你也许以为他们是害怕被作为女妖头发代替物的毒蛇咬着,或者是怕被它们丑陋的獠牙咬掉他们的头,或者是害怕被它们的铜爪子撕得粉碎。当然,这些都是危险,但绝不是最大的危险。最大的危险是,如果一个可怜的人一旦把眼睛停留在这些可恶的女妖们的脸上,他就会在这一刹那间由温暖的血肉之躯变成冰冷而无生命的石头!

所以,邪恶的波列但克梯士国王要这个天真无邪的青年人去做的,是件非常危险的冒险行为。潘修斯将这件事反复考虑了之后,也觉得要完成这个任务,不仅很危险,而且可能性非常非常小,也非常非常难。因为,他不但要同这个长着金翅膀、铁鳞甲、长獠牙、铜爪子、蛇头发的怪物战斗并且杀死它,而且还必须闭着眼睛厮杀。也就是说,在格斗中对面前的敌人一眼都不能看。否则,当他举起手臂砍击对方的时候,他自己会硬化成为高举手臂的石像,任凭风吹雨打和太阳晒几百年,直到石头粉碎为止。一个想在这个光明而美丽的世界上完成自己理想的伟业,享受生活幸福的人,遇上这种命运那真是非常悲哀的事。

潘修斯不忍心把自己要去冒的这个风险告诉母亲。他拿着盾,配上宝剑,从岛上渡海到了大陆上。在一个偏僻的地方住下来,一连好几天吃不下饭,睡不着觉,越想越难过。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这一天,正当他伤心流泪的时候,他忽然听见身旁有个声音在说话:

“潘修斯,你为什么悲哀?“

他抬起头来,不知什么时候,面前出现一个陌生人。这是一个看上去活泼、聪明、异常精明的年轻人。肩上披着一件斗篷,头上戴着一顶式样古怪的帽子,手中一根奇妙地绞盘着的拐杖,腰旁挂着一把特别畸形的宝剑。他的身体非常轻巧灵活,像一个精于体操的运动员,并且善于跳跃奔跑。最独特的是,这陌生人长着一副非常快乐,显得很世故很能干的样子(肯定他也是一个淘气鬼)。这使潘修斯注视着他的时候,不能不精神振奋起来。要知道潘修斯也是一个真正勇敢的小伙子,被别人发现他像一个胆怯的小学生那样眼中含着泪水,感到怪不好意思的,何况还没有任何绝望的理由。于是,潘修斯赶快擦干眼睛,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用勇敢的语调回答陌生人的问话。

“我哪有什么悲哀呀!”他说,“只是在沉思我要进行的冒险行动。”

“哦嗬!”这个陌生人说:“好吧,把你的全部情况告诉我吧,或许我会对你有所帮助。我曾经帮助过许许多多的青年人,使他们完成了事先看来非常困难的冒险活动。也许你听说过我。我不止一个名字,但是水银这个名字对我来说更为合适。把你的困难告诉我,我们现在就来商量商量,看看该怎么办。”

陌生人的话和风度完全改变了潘修斯刚才悲哀的情绪。他决定把自己所有的困难如实告诉水银,因为他现在的处境已经够糟了,也许这个新朋友会给他出些真能解决困难的好主意。所以,他用三言两语让这个陌生人确切地知道了事情的真相,波列但克梯士国王要取以毒蛇为头发的梅杜沙的头,作为献给美丽的希波德玛埃公主的结婚礼物,而他则承担着去取梅杜沙的头的任务。

“哦嗬!这真是你遇到的大大不幸的事,”水银带着淘气的微笑说,“你将变成一尊非常漂亮的大理石像,这是确定无疑的,并且在你粉碎之前将度过好几个世纪,但是,总的说来,人们宁愿做一个只活几年的青年人而不愿意做一尊历时千百年的石像。你说,对不?”

“哦,太不愿意了!”潘修斯嚷嚷道,眼睛里又充盈着泪水,“而且,我那亲爱的妈妈,要是她心爱的儿子果真变成了石像,她会怎么样呢!”

“好吧,好吧,我们希望这事情的结局不至于这样坏,”水银用一种鼓舞的语调回答,“如果有人能够帮助你,这个人就是我。我的姐姐和我本人能尽力使你安全度过这个难关,尽管现在看来前景不完全那么乐观。”

“你的姐姐?”潘修斯重复道。

“是啊,我的姐姐。”水银说,“她非常聪明,我向你保证。至于我自己呢,我通常感觉敏锐,行动迅速,超越常人。如果你自己勇敢而谨慎,并且听从我们的主意,那你现在就不必为变成石像而担心了。但是,首先你必须擦亮你的盾牌,擦得像一面镜子那么能清楚地照得你的脸容来,这很重要。为什么?你以后就会明白。”

潘修斯觉得这样开始冒险举动似乎有点古怪,因为他认为,盾牌牢固得是以抵挡女妖的铜爪,要比盾牌亮得能照出他的脸容重要得多。然而,他断定水银比他见多识广,于是他立即认真地动起手来,并且起劲地擦着盾牌,使它很快就像中秋之夜的明月那样光亮了。水银微笑地望着它,点点头表示赞许。然后,卸下他自己那把短的弯剑,把它系在潘修斯身上,代替他先前佩带的那把。

“只有我的宝剑才合你的需要。”他说,“我这把剑的功力极深,削铁和铜就像削最细嫩的树枝一样容易。现在我们可以动身了。第二件事是要找到三个老太婆,他们会告诉我们什么地方可以找到仙女。”

“三个老太婆!”潘修斯嚷道,他觉得这是他冒险途上又一个新的困惑。“请问这三个老太婆是谁?我以前从来没有听说过她们。”

“她们是三个非常古怪的老妇人,”水银大笑着说,“她们三人一共只有一只眼睛和一颗牙齿。你只有在星光之下,或者黄昏时分,才能找到她们,因为她们从不在阳光下或月光下出现。”

“但是,”潘修斯说,“我为什么要在这三个老太婆身上浪费时间呢?现在马上去寻找那可怕的女妖不直截了当么?”

“不,不,”他的朋友告诉说,“在你能找到那里的路之前,还要完成一些事呢。没有别的办法,只有去寻找这三个老太婆,我们碰见了她们,你就可以确定离女妖不远了。来吧,我们动身吧!”

这时候,潘修斯对他的朋友的聪明才智只有确信无疑才行。所以,他不再反对,并表示愿意立即开始这次冒险行动。他们就此出发了。水银迈着轻快的步伐向前奔,使得潘修斯感到很难赶上他。说实话,他有一个奇怪的想法,觉得水银穿着一双有翅膀的鞋子,使他飞也似的前进。而且,当潘修斯侧目斜视水银的时候,他好像真的看见水银头旁有对翅膀,但是他正面看过去的时候,却看不见翅膀了,只有一顶古怪的帽子。但是,无论如何,这根弯曲的拐杖显然给予水银以绝大的方便,使他走得这样快,尽管潘修斯是个非常灵敏的青年人,也喘不过气来了。

“喂!”水银终于叫道。他是个爱捉弄人的淘气鬼,完全知道潘修斯很难赶上他,“你把这拐杖拿去,因为你比我更需要拐杖。难道在西拉法斯岛上没有比你更会走路的人了吗?”

“我会走得很好的,”潘修斯说,偷偷地瞥了一眼同伴的脚,“要是我有一双有翅膀的鞋子的话。”

“我们必须设法给你弄一双来。”水银回答。

但是这拐杖帮了潘修斯很大的忙,他现在一点也不觉得疲劳了。他和水银从容不迫地向前走着。两人一起非常友善地谈着话。水银讲了许多的先前的冒险故事,谈到他的智慧在各种场合起了绝妙的作用,这使斯潘修斯觉得他是一个很了不起的人。他显然熟谙世情,具有这种知识的朋友对一个年轻人是再好没有的了。潘修斯希望他所听到的话能增进自己的智慧,所以听得越津津有味了。

后来,他想到水银谈起过一个姐姐,她将对他们所担当的冒险行动给予帮助。

“她在哪儿?”他问道,“我们会很快遇见她吗?”

“到时候你会全知道的,”他的同伴说,“但是我的这个姐姐,你必须了解,同我的性格完全不同。她非常庄重而谨慎,不苟言谈,从不大笑,除非她有特别重要的事要说,她惯常不发一言。除了最有智慧的谈话,她不听别人的说话。”

“哎呀!”潘修斯突然叫道,“这样一来,我连一个字也不敢出声了。”

“她是一个非常有造诣的人,我向你保证,”水银继续道,“她并且精通所有的技巧。总之,她是绝顶聪明的人,许多人都称她为智慧的化身,但是告诉你实话,她比较古板,同我不大合得来。我想,你会发现她不像我这样是一个愉快的旅伴。可是,她有她的优点。在你与女妖搏斗的时候你将会感到她的这些优点。”

这时候天色已经完全朦胧了。他们走到一个荆棘丛生荒凉僻静的地方,似乎从来没有人住过或者走过。一片荒野,满目凄凉。笼罩着黄昏时灰暗的暮霭。潘修斯郁郁不乐地向四周打量着。并且问水银他们是否还得走许多路。

“嘘!嘘!”他的同伴低声耳语道,“别出声!就在此时此地要遇见三个老太婆了。当心在你看见她们之前让她们看见你。因为她们三人只有一只眼睛,可这只眼睛锐利得要超过普通人的半打眼睛呢。”

“但是我怎么办呢,”潘修斯问,“当我们遇见她们的时候?”

水银向潘修斯解释这三个老太婆怎样使用她们的一只眼睛。看来,她们习惯于把它当作一副眼镜换来换去,或者对她们说来更为合适的当作一只单眼镜。当三人中的一个享用这眼睛到一定的时候,就把它从眼窝中拿出来传给下一个。下一个就把它轻轻按在自己的脑袋上,享受窥视外界世界的快乐。因此,可以明白:三个老太婆中只有一个看得见,而其余两个则完全看不见。而且,在这只眼睛从一只手传到另一只手的一刹那间,三个可怜的老妇人全都一无所见。在我的经历中,曾听说过许许多多奇闻,也目睹过不少怪事,但是我觉得,没有什么比得上这三个老太婆用一只眼睛窥视外界更古怪的事了。

潘修斯听了,以为他的同伴在跟他开玩笑,世界上哪有这样的老妇人?

“你马上就会知道我说的是真是假,”水银说,“听!嘘!嘘!嘘!现在她们已经来了!”

潘修斯定眼向着暮色苍茫中望去,果然,在不远处的朦胧中,有三个老太婆。光线很昏暗,他辨别不出她们的身形,只看出她们都有长长的白头发。等她们走得更近时,他看见她们中有两个人的前额中间各有一个空的眼窝。但是在第三个姐妹前额中间,有一只很大、很亮、很锐利的眼睛,它像镶在戒指上一颗大钻石那样闪闪发光;它的目光如此尖锐,使得潘修斯以为它具有使黑暗的午夜如同白昼一样明亮的目力,三个人的目力溶合而成为一只眼睛了。

三个老太婆就这样走着,给人的印象是她们都很舒适,仿佛她们三个人全都能看见外界似的。轮到在前额中放上眼睛的那个人拉着其余两个人的手,始终锐利地向周围探视着,目光锐利的程度使得潘修斯害怕起来,担心他和水银即使躲在这密密的灌木丛后面也会被她看见。

在她们到达灌木丛之前,三个老太婆中的一个说话了。

“姐妹,稻草人姐妹!”她叫喊道,“这只眼睛你戴得够久了,现在该轮到我了!”

“让我再戴一会儿,梦魔姐妹,”稻草人回答,“我想,在那浓密的灌木丛后面,我好像瞥见了什么东西。”

“那又有什么关系呢?”梦魔恼怒地回嘴说,“我难道不能像你一样容易地看清浓密的灌木丛吗?这眼睛是你的也是我的,我像你一样知道怎么使用它,也许用得比你还好呢。我非要立刻看一看不可,你听见没有?”

但是这当儿,第三个叫作脱节的姐妹也抱怨起来,她说这眼睛该轮到她了,并且诉说稻草人和梦魔老是把眼睛占着自己用。为了结束这场争吵,稻草人老太婆把眼睛从前额中取了出来,用手握着朝前方伸去。

“拿去吧,你们两人随便哪一个,”她叫道,“别胡吵了。就我来说,我倒喜欢幽暗一会儿。快拿去吧,否则我又要把它按进自己脑袋里去了!”

这样,梦魔和脱节两人都伸出手来,急于摸到稻草人的手把眼睛抓过去。但是,因为两人都是盲目的,她们不能一下子就摸到稻草人的手在哪儿,而稻草人现在也同脱节和梦魔一样是个盲人了,也不能马上就碰到两人中随便谁的手,以便把眼睛放到她手中。这样(我的明智的小读者,你们一望而知),这三个善良的老太婆暂时会陷入迷离困惑的环境之中了。因为,虽然这眼睛被稻草人拿了出来,像星星似的明亮而闪烁,然而三个老太婆却一点借不着它的光,三个人全都因为急于要看而陷于完全的黑暗之中了。

水银看到脱节和梦魔都在摸索这只眼睛,她俩都责怪稻草人而且互相抱怨着,这情景非常可笑,他禁不住要笑出声来。

“现在你的机会来了!”他对潘修斯耳语:“快,快!赶在她们能把这眼睛按在她们任何一个头上之前,朝这三个老太婆扑过去,把它从稻草人手中抢过来!”

潘修斯马上从灌木丛后面跳了出来,趁着三个老太婆还在互相责备的当儿,把战利品据为己有了。他把它握在手中,这只奇异的眼睛发出非常明亮的光芒,似乎怀着狡诈的神情直望着他的脸,并且带有一种表情,要是给它配一副可以闪动、闭合的眼睑的话,它就会眨起眼来。但是三个老太婆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每个人都以为是旁的姐妹握着眼睛,她们重新争吵起来。最后,潘修斯不愿使这三个可尊敬的老太婆遭受不必要的不便,他想还是把事情讲讲清楚。

“我的好太太们,”他说,“请别彼此生气了。要说谁有过失的话,那就是我。因为我很荣幸在我手中握着你们的非常光辉而绝妙的眼睛!”

“你!你拿了我们的眼睛!那你是谁?”三个老太婆异口同声地尖叫起来。因为她们听到一个陌生人的声音,并且发现她们的唯一眼睛已被这个陌生人夺走,她们当然非常害怕了。“哦,我们怎么办,姐妹们?我们怎么办?我们全都一片漆黑!把眼睛还给我们!把我们独一无二的宝贵眼睛给我们!你有你自己的两只眼睛!把我们的眼睛给我们!”

“告诉她们,”水银向潘修斯低声说道,“只要她们告诉你什么地方有穿上就能飞的飞鞋,能大能小的魔囊和隐形盔的仙女们,就立刻把眼睛还给她们。”

“亲爱的、善良的、令人钦佩的老太太们,”潘修斯向三个老太婆说,“没有必要使你们这样受惊。我绝不是一个坏青年。只要你们告诉我哪里能找得到仙女们,就会完好无损地把你们那一如既往地明亮发光的眼睛还给你们!”

“找到仙女们!我的老天爷!姐妹们,听听,他指的是什么仙女们?”稻草人尖叫道,“人们说,有许许多多仙女,有些一直住在村庄里,有些住在森林里,有些在泉水旁边安了舒适的家。我们对她们毫无所知。我们是三个年老的不幸的灵魂,一直在黄昏时分游荡,我们三人只有一只眼睛。哦,把它还给我们,善良的陌生人!无论你是谁,把它还给我们吧!”

在说话的时候,这三个老太婆一直伸手摸索着,她们尽力要抓住潘修斯。但他特别小心,不她们抓住。

“我尊敬的太太们,”他说因为他的母亲教诲他待人总是要恭恭敬敬,“我把你们的眼睛牢牢地握在我的手中,并且要为你们安全地握着,直到你们告诉我,什么地方能找到仙女们。我指的仙女们是有魔囊、飞鞋、还有什么来着?隐形盔的仙女们。”

“天啊,姐妹们!这个年轻人说些什么呀?”稻草人、梦魔和脱节相互惊呼着,露出极其惊异的神情,“一双飞鞋,他说!他要是这么蠢,居然穿上了飞鞋,那他的鞋跟很快会飞得高过于他的头上。还有一顶隐形盔!一顶头盔怎么能使他隐形呢?除非这顶头盔非常之大把他全身都盖了起来。还有一只魔囊!这是什么玩意儿呢?我倒想知道。不,不,善良的陌生人!这些神奇的东西我们毫无所知,无法告诉你。你自己有两只眼睛我们三个人只有唯一的一只独眼。你比我们三个瞎眼老太婆更能找到这样一些的奇物。”

潘修斯听到她们这样说法,真以为三个老太婆对这事毫无所知。他觉得使她们如此为难心里很不安,他正打算把眼睛归还给她们,并请她们原谅他把它抢走的鲁莽行为。但是水银抓住了他的手。

“别上她们的当!”他说,“世界上只有这三个老太婆才能告诉你什么地方找得到那些仙女们,并且,除非你得到这消息,否则你就无法斩下梅杜沙有蛇发的头。紧紧地握住这眼睛,一切都会顺利进行的。”

后来事情发展的结果表明,水银是正确的。人们珍视目力的程度,任何东西都难以与它相比。三个老太婆非常宝贵她们唯一的眼睛,就像她们宝贵她们理应有的六只眼睛一样。她们发现要取回这只独眼,除奉告之外别无他法,终于把潘修斯所要知道的事告诉了他。她们一说出来,他立刻恭恭敬敬地把这只独眼按进她们之中的一个人的前额上的空眼窝上去,对她们的善良道了谢。并向她们告了别。可是,这年轻人还没走远,她们三个老太婆又争吵起来,原来那只独眼又碰巧给了稻草人,而当她们遇上潘修斯之前,她已经轮到过了。

三个老太婆习惯于这样争吵,经常会影响她们相互间的和谐,这非常令人担心;由于她们三人谁也少不了谁,是不可分离的伴侣,这种情况就越加可怜了。就常情而论,我将劝告所有的人,不论姐妹兄弟,老老小小,他们如果只有一只眼睛的话,必须养成容忍的性格。

这时候,水银和潘修斯正在全速前去寻找仙女们。三个老太婆给他们讲得很详细,不久他们就找到了仙女们。她们与梦魔、脱节和稻草人是完全不同的人。他们非但不老,而且年轻貌美;不是几个姐妹只有一只眼睛,而是每个仙女各自都有两只极其明亮的眼睛,仙女们用明亮的眼睛和善地望着潘修斯。她们好像认识水银,当他把潘修斯要进行的冒险行动告诉她们之后,她们毫无保留地把她们保管的宝贵物件给了他。最后,她们拿来了一件样子像是小钱包的东西,这是鹿皮做的,绣的花样很古怪,并且嘱咐他千万要保存好。这就是那个魔囊。仙女们接着拿出一双鞋子,或者说拖鞋,或者说凉鞋。每只鞋跟有一双精巧的小翅膀。

“穿上这双鞋子,潘修斯。”水银说,“我们余下的路程你愿意走多快就多快。”

于是,潘修斯穿上了一只鞋子,另一只放在他身边的地上。可是没有想到,这另外一只鞋子展开了翅膀,拍翅飞起来了,要不是水银跳了过去,幸而在空中抓住了它,它或许要飞走了。

“要多加小心啊!”他说,一面把鞋子还给了潘修斯,“如果鸟儿们看见一只飞鞋在它们中间,它们会吓坏的。”

当潘修斯把两只飞鞋都穿上的时候,他觉得走路非常轻快,仿佛不是在地面上行走了。他走了一两步,看啦!他向上跳到空中去了,比水银和仙女们的头还高,并且要落下来都非常困难。要知道,有翅膀的鞋,以及所有这种高空飞行的玩意儿,都很不容易掌握,必须等你稍稍习惯之后才行。水银笑他同伴不能自主的活动,并且告诉他不要这样急急忙忙,因为他还没有拿到隐形盔哪!

这时,好心的仙女们正拿着那个隐形头盔,这盔上有一簇摇动着的羽毛,单等戴上他的头上。一旦戴上去,奇事马上发生了:在头盔戴上之前,面前站着的潘修斯是一个英俊的青年,金黄色卷发,红润的双颊,腰旁一把弯剑,臂上是一面擦得锃亮的盾,这似乎完全是英勇、生气和灿烂的光辉的化身。但是当头盔戴到他的肤色皎白的头额上时,潘修斯就不见了!除了缥缈的空气之外什么也没有了!连以隐形术盖在他头上的头盔也消失了!

“你在哪里,潘修斯?”水银问道。

“怎么,在这里呀,真的在这里呀!”潘修斯回答,声音很轻,他的声音仿佛是从透明的气体中发出来似的。“我就在刚才的地方。你难道没看见我么?”

“没有,确实没有!”他的朋友回答。“你隐没在头盔下了。但如果我看不见你,女妖也一定看不见。因此,跟我走吧,我要试试你运用长翅膀的鞋子的技巧了。”

水银说着这话,他的帽子展开了翅膀,好像他的头从肩上飞走一样;但是他整个身子也轻轻地升入空中,于是潘修斯跟着飞走了,当他们升上八百英尺高空的时候,这年轻人开始觉得能把浑浊的尘世远远地抛在脚下,并且能像鸟儿一样地飞翔,这是多么愉快的事啊。

此时已是深夜了。潘修斯朝上望去,看见了一轮满弦的明月;朝下望去,看见的是大地上的海洋和湖泊,银色的河流,盖满积雪的山峰,宽广的田野,一簇簇黑黝黝的树林,大理石般的白色城镇;月光铺满大地,大地犹如月亮和星星一样美丽。他在这种种景物中间,也看到了西拉法斯岛,他亲爱的母亲居住在这岛上。他和水银常常遇到一片云彩,远远望去,这云彩犹如一堆软如羊毛的银子;可是,当他们置身其中的时候,他们冷得直打哆嗦,并且浑身沾着灰色雾霭的湿气。然而,他们飞得极快,一会儿就破云而出,又飞入月光中去了。一只高空飞翔的鹰撞在隐形的潘修斯身上。最壮观的景象是流星,它们突然闪出光来,仿佛空中升起了一堆篝火,在它们周围百里之内,使月光黯然失色。

当这两个朋友向前飞行的时候,潘修斯觉得他似乎听见紧靠在他的身旁有衣服的沙沙声,沙沙声是从一旁发出来的,而另一旁是水银,他只看到水银,没有旁人。

“这是谁的衣服,”潘修斯问道。“紧靠在我身旁迎风发出沙沙声来?”

“哦,这是我姐姐的衣服!”水银回答,“她正同我们一起飞着,我告诉过你她会来的。没有我姐姐的帮助我们就毫无办法。你想象不到她多么聪明。她的目光也非常锐利!现在,她就能一清二楚地看见你,与你没有隐身时一模一样;我敢说,她将首先发现女妖。

就这样,他们在空中迅速地飞行着。他们在海洋上面飞行,看到辽阔的海洋远处,波涛汹涌澎湃,在长长的海岸边形成一道道白色的波浪线,海浪撞击在岩壁上,发出雷鸣般的吼声;但这吼声在还没有传到潘修斯以前,它已经逐渐变成温和的连续的低沉声,就像婴孩瞌睡时所发出来的声音一般。这种变化很奇妙,为的是让人能听到身旁的一个说话声。它明显是一个女人的声音,非常悦耳动听,庄重而柔和,令人感到十分亲切。

“潘修斯,“这声音说:”那边就是女妖。“

“在哪里?“潘修斯嚷道,”我怎么看不见她们。“

“就在你下面岛上的岸旁,”这声音回答,“从你手中扔下一颗卵石,就会打在她们中间。”

“这是我姐姐在给你说话,”水银对潘修斯说,“我告诉过你,她将首先发现女妖。”

在他们正下方三千尺的地方,潘修斯果然看见一个小岛,海水在岛四周的岩石上散成白沫状,只有一面是白雪似的沙土海岸。他向海岛降下去,一面目不转睛地望着下一团一团的东西,在黑色岩石的峭壁下,他看见了可怕的女妖!

那些女妖正睡得很熟,雷鸣般的波涛声像是她们的催眠曲,因为要把这些狰狞可怕的怪物抚之入睡,那就需要对任何旁人来说是一种震耳欲聋的响声。月光在她们钢铁般的鳞甲上和黄金般的翅膀上闪烁。她们的铜爪子连看一眼都觉得可怕,此刻它们正伸展着,抓住被波涛冲击的岩石的碎片。此时睡着的女妖们大概正做着可怕的害人的梦。她们头上不长头发,而长着些毒蛇,这些毒蛇似乎也睡着了。可是时而有一条蛇扭动着,昂起了蛇头,伸出叉状的舌头,发出困倦的嘶叫声,然后又沉入蛇群中去了。

女妖不像别的东西,倒更像是一只令人恐怖的巨大的虫子硕大无比地长着金翅膀的甲虫,或者是蜻蜓,或者是诸如此类的东西既丑又美,只不过它们比虫子大几万倍。然而,尽管如此,她们也有像人的地方。对潘修斯来说幸运的是,女妖们躺的姿势呈俯卧状,使她们的脸完全遮住了。因为,只要谁对她们的脸看上一眼,他就会变成一尊无知觉的石像,从空中重重地跌落下来。

“现在,是你显身手的时候了。”在潘修斯身旁翱翔的水银轻声说道,“快!因为三个女妖中只要有一个醒来,你就来不及了!”

“我斩哪一个呢?”潘修斯着急地问道,一面抽出宝剑稍为下降一点儿。“她们三个头都很相像,三个都长着蛇发。三个中哪个是梅杜沙呢?”

你们必须知道(前面说过),梅杜沙是三个妖魔之中唯一能被潘修斯斩下头来的女妖。至于其余两个,纵使他有世上最锋利的宝剑,整整斩它一个钟头,也不能对她们有丝毫的损伤。

“要小心,”刚才对他说话的平静的声音说道,“三个女妖中的一个正在睡梦中抖动,而且就要翻过身来了。那就是梅杜沙。别看她!你一看她便会变成石头了!你从擦得发亮的盾牌镜子中去看她的脸和身体的影子。“

潘修斯现在明白了水银竭力劝他擦亮盾牌的缘由在此。他可以安全地从盾牌的面上看女妖的脸的影子。现在看见了那张可怕的脸容,照在盾牌的明镜中,月光照在这张脸上,显露出她全部恐怖的面貌。蛇的恶毒的本性使它们不能完全入睡,不断地在前额上扭动。这是一张前所未见也无法想象的极其狰狞极其恐怖的面貌,然而却有一种古怪的、可怕的和野性的美。这女妖双眼闭着,仍在酣睡之中,但是脸上带着苦恼不安的神态,仿佛这怪物被噩梦所困扰。她咬着白色的獠牙,她的铜爪子深陷在沙土里。

梅杜沙的发蛇似乎也在做着噩梦,因而更加烦躁不安地动个不停。它们绕成无数乱结,猛烈地翻滚着,高昂起成百条嘶嘶嚣叫的蛇头,却不睁开蛇的眼睛。

“喂,喂!”水银低声说,他急不可待了,“对着那怪物猛扑过去吧!”

“但是要沉着,”在这年轻人身旁那庄重而悦耳的声音说,“你飞下去的时候要看着你的盾牌,你必须第一下就斩下她的头来。”

潘修斯迅速而又小心地向下飞去,一直看着他的盾牌照出来的梅杜沙的脸。他越飞越近,这个怪物的蛇脸铁体越显得可怕。最后,当他飞到离她只有一臂之遥的时候,潘修斯高举起他的宝剑,与此同时,女妖头上每条蛇都直立起来露出凶狠的模样,梅杜沙睁开了眼睛。但她醒得太迟了。宝剑锋利无比,疾如闪电似的一击,邪恶的梅杜沙的头就从她的躯体上跌落下来。

“干得出色!”水银喊道。“赶快把这颗头装进你的魔囊里去。”

使潘修斯感到惊奇的是,这只小小的挂在他颈上的像钱袋那样大小的绣花皮囊顿时长大起来,足以装进梅杜沙的头。说时迟,那时快,他一把抓起这头,头上的蛇都还在翻滚,一下子扔进囊里。

“你的任务完成了,”这平静的声音说,“现在起飞吧,因为其余两个女妖将使出一切能耐来为梅杜沙之死报仇。

确实必须立刻逃跑了,因为潘修斯斩杀时发出了一阵响声:宝剑的碰撞声,发蛇的嘶嘶声,梅杜沙的头落到海水拍打的沙地上的捶击声,弄醒了其余两个女妖。她们立即坐起,睡意未醒地用铜爪子揉着眼睛,两个女妖头上的发蛇全都吃惊得竖立起来,恶狠狠地不知道该向谁咬去。但是这两个女妖看到了梅杜沙的有鳞片的无头尸体,她的黄金似的翅膀乱成一团,一半摊开在沙地上,这时她们发出的狂呼怒号真叫人听着胆战心惊。还有那无数的蛇!它们异口同声地发出一百倍响的嘶嘶叫声,而梅杜沙的发蛇也在魔囊中呼应它们。

两个女妖一清醒过来就迅猛地飞向空中,一面挥舞着铜爪,一面把它们的獠牙咬得咯咯作响;并且狂暴地拍打着翅膀。以至于有几根金羽毛摇落下来,飘落在海岸上。也许,这几根羽毛直到今天还撒在那里呢。女妖向上飞升,可以肯定,她们令人恐怖地睁圆眼睛四面瞪视着,希望能把谁变成石头。如果潘修斯望了下她们的脸,如果他落入她们的魔掌,那他可怜的母亲将永远再也吻不到她的孩子了!但是他很小心地把眼睛转到另一个方向;并且,由于他戴着隐形盔,女妖不知道朝哪个方向去追他,他也尽量利用了长翅膀的鞋,直线上升了一里左右。到了那个高度,在他下面的这两个可恶妖魔的尖叫声听不清楚了。他向着西拉法斯岛直线飞去,把梅杜沙的头带给波列但克梯士国王。

我没有时间把潘修斯回家途中所遇到的几桩奇事讲给你们听了,比如他杀死正要吞吃一个美丽少女的丑陋的海怪;他只是把女妖的头给一个巨大无比的巨人看了看,就把这巨人变为一座石山。如果你们不信这个变巨人为石头的故事,你们将来可以到非洲去游历一次,亲眼看看这座依旧以这古代巨人的名字命名的大山。

最后,我们勇敢的潘修斯回到岛上,他盼望在那里见到他亲爱的母亲。但是,在他外出的时候,这个邪恶的国王把达那厄虐待得非常厉害,使她不得不逃走。她在一所寺院里避难,寺院里有几个善良的僧侣待她非常好。这些值得赞扬的僧侣,和那好心肠的渔夫(是他开始发现他们置身其中的漂浮着的箱子,并最早殷勤地款待了达那厄和小潘修斯),似乎是岛上仅有的崇尚正义的几个人,所有其余的人,包括波列但克梯士国王本人,都是待人极坏的人,即将来临的灾难,就是他们应得的厄运。

潘修斯在家没有找到母亲,但直接到宫殿里去,他立即被引到国王面前。波列但克梯士极不愿意看见他,因为他的坏心肠忖度,他几乎完全肯定女妖们早已把这可怜的年轻人撕得粉碎,并且非同寻常地吃掉了他。可是,看见他安全地回来了,国王只得装出最和气的样子询问潘修斯是怎么取得成功的。

“你实现了你的保证了吗?”他问道,“你把长满蛇发的梅杜沙的头给我带来了吗?要是没有,年轻人,这将叫你付出很高的代价,因为我必须有一件结婚礼物送给美丽的西波德玛埃公主,而除女妖头之外她什么也不喜欢。”

“是的,陛下,”潘修斯若无其事地回答,好像在说明这样的冒险事情由他这样的勇敢青年人来做成功并不值得惊奇似的。“我给您带来了女妖的头,连同蛇发!”

“真的吗?让我看看。”波列但克梯士国王说,“要是所有派去执行者关于女妖的传说是当真的话,这一定是非常稀罕的奇观!”

“陛下说得对,”潘修斯回答,“对要看这女妖头的人来说,这确实是非常有吸引力的东西。并且,如果陛下认为合适的话,我建议放假一天,把陛下的所有臣民都召集来看看这非凡的奇物。我想,他们里面没有几个人以前看见过女妖的头,而且也许永远不会再看到!”

国王很清楚他的臣民是一群游手好闲的无赖,并且同通常的懒汉一样,很爱看热闹。所以他采纳这年轻人的建议,向四面八方派出了传令人和信使,在街角上,在市集上,在只要有两条路交叉的任何地方,吹起喇叭,把所有的人都召集到宫中。因此,这里来了许许多多无所事事的懒汉,他们纯粹由于幸灾乐祸,全都乐于看到潘修斯在遇到三个女妖时遭到灾难。要是这岛上有什么好人的话(我确实希望有,否则这故事里没有讲到好人),他们却安静地在家中,做他们自己的事,照管他们的小孩。岛上大多数居民不顾一切,尽可能快地向宫中涌来。他们推啊,挤啊,彼此用肘子开路,使劲靠近阳台,潘修斯就站在阳台上,手中握着绣花的皮囊。

在看到阳台全景的平台上,坐着神气活现的波列但克梯士国王,簇拥着邪恶的大臣们,他的阿谀奉承的廷臣们在他身旁围成一个半圆。国王、大臣和臣民们全都急切地凝视着潘修斯。

“给我们看女妖的头!给我们看女妖的头!”人们大叫着,在他们的叫声中有一种残暴的情绪,潘修斯若是不能满足他们要看的东西,仿佛他们就会把他撕成粉碎。“给我们看看长着蛇发的梅杜沙的头!”人们继续发疯地狂叫。

年轻的潘修斯这时却产生了一种忧伤而怜悯的感情。

“哦,波列但克梯士国王,”他真诚地喊道,“还有你们大家,我极不愿意给你们看女妖的头!”

“啊,你这无赖和懦夫!”人们比先前更凶地大叫大嚷道,“他在愚弄我们!他没有女妖的头!快,给我们看头,如果你有的话,否则我们就拿你自己的头当作足球踢!”

邪恶的大臣们挨着国王的耳朵低声地出坏主意,他们喃喃私语,一致认为潘修斯侮辱了他们的国王,也愚弄了所有的臣民。

波列但克梯士国王向潘修斯挥挥手,用严峻的、权威性的低沉语调命令他拿出女妖的头,否则要处死他。

“给我看女妖的头,否则我就斩下你自己的头!”

于是潘修斯悲伤地叹息了。

“马上拿出来,”波列但克梯士国王重复道,“否则就是你死!”

“瞧吧,那么,瞧吧!”潘修斯的声音像吹喇叭似的喊出来。

于是,突然间潘修斯举起了女妖的头。邪恶的波列但克梯士国王,他的恶毒的大臣们,以及他所有的凶恶的臣民们,连眨眼的工夫都没有,一下子全都化为石像而不再是人了。他们全都永远凝固在那一瞬间的神情和姿态中了!他们一瞥见梅杜沙的可怕的头,就都化为白色的大理石了!于是潘修斯把这女妖的头扔回魔囊里去,他去告诉他亲爱的母亲,她不必再担心邪恶的波列但克梯士国王的为非作歹了。

(责任编辑:qiq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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